图片源自青年摄影师王未wangwei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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有两个朋友，失去联络已有十余年。

他们是柳华、杨东。

柳华，花花公子、手机达人。

2010年，他向我炫耀了一波自己收藏的手机。三层的盒子里，装了各式各样、不同品牌的差不多六七十部手机，这是他的全部家当。

他的爱好里，除了手机，就是女人。

我北上以后，他没多久也北上了。没学历、没技能，空有一身力气，柳华在北京大兴一所幼儿园工作，当保安。

我问他为什么去幼儿园当保安，他答“因为幼儿园里美女多”。

我心想坏了，幼儿园的美女老师们怕是要遭殃。还好还好，柳华颜值欠佳，见过大市面的姑娘们不鸟他，他也没有霸王硬上弓的胆子，只有涉世未深的小姑娘吃他那套。

没能勾搭上幼儿园老师，柳华勾搭了个女大学生，嚯嚯祖国的花朵他是行家。我骂他说“就你这尿性，那姑娘真是倒血霉，大傻逼”。

做保安自然是收入很低的，柳华很穷，某天他因为捉襟见肘找我借200元。我给他了，顺便劝他换个工作，别壮志未酬身先死。

后来柳华在电话里告诉我辞职了，找了个新工作，货车跟车员，收入翻倍，只是需要天南地北的跑，以后再见面就难咯。

再后来，柳华的QQ再也没有登陆过，电话也销号了，从此人间蒸发。

我回老家的时候在路上偶遇柳华母亲，柳华母亲问我“柳华怎么样了，我联系不上他”，我回“他找到了一个不错的工作，只是需要到处跑，生活也很不规律，别担心，他命硬，也肯吃苦，估计是没赚到钱不敢联系你，再等等，会回来的”。

再再后来，我回老家的次数也因为各种原因日渐减少，亦未再见到过柳华母亲，也没有再见到过柳华。
那句“以后再见面就难咯”，似乎成了永别。身边的朋友们也没有再见到过他。

柳华特别浮夸，但那种浮夸不令人生厌。柳华有着异于常人的搞笑天赋，总能把人笑得前仰后合。

我想他了。

也许，不是想他，是想十八九岁的自己。

柳华应该还活着，应该。

杨东，僧人。

认识杨东还是因为柳华。

有一天柳华张罗着出去玩，他告诉我，北京有个标志性的公园叫牡丹园，白天平平无奇，夜晚绽放七彩光芒。

还有这种地方？那咱得去看看。

去了才知道，这是一个同性恋聚会的地方，不大的公园里到处都是寻找一夜之欢的同性恋，时不时还有人走过来搭讪，“出去玩玩？”、“不了，我来打酱油的”。

那天，柳华带来了一个人，他就是杨东。

杨东租住北京东三环的一个地下室里，地下三层，面积不足8平米。房间里除了一张单人床，一个小小的衣柜，就剩下一个简易的电视柜，上面放着一台至少有十几年历史的旧电视机。

我去探访的那天，还意外得知杨东信佛，他小小的房间里摆放了不少经书。杨东说“我每天睡觉前都得颂经”。

我问杨东，因为什么原因开始信佛的，他说是因为他母亲。听杨东说，打记事起他母亲就信奉佛教，在母亲的影响下他也跟着信奉了佛教。

杨东母亲和杨东父亲离婚后便出了家，在深山之中，与佛祖相伴。

有一天，杨东和我说要离开北京。

那是2011年，当时北京市颁布了《北京市人民防空工程和普通地下室安全使用管理办法》，禁止非居住用地下室作为住所出租。

杨东离开北京大致可以分为两个原因，一是地下室不让住人了，北京的房租太贵，生存艰难；二是他已看破红尘，想和母亲一样，远离世俗。

不久之后，杨东便离开了北京。至此，他和柳华一样，都从我的生活里消失了。

杨东先去了江西的寺庙，后来好像又去了浙江。我没再与他联络过，远离世俗了，我选择不再打搅。
最近想起柳华和杨东，我给杨东发了微信，但他没回复。

失去联络。

这年头，人和人失联一般就那么几种原因，人死灯灭、进了班房、主动消失。

数了数，这些年失联的不少，有位大哥被判了17年，进去的时候已经50出头，这辈子怕是再也联系不上了，还有一个小伙子，小偷小摸的事儿没少做，某个雨夜被电走了。

都说人生是一场漫长的告别，每当告别来临，人们总是没有一丝丝防备。

电影《非诚勿扰2》里有个桥段，由孙红雷饰演的罹患黑色素瘤将不久于人世的李香山，在一个雨天办了场别具一格的人生告别会。

整挺好，就像电影开头时李香山和姚晨饰演的芒果的离婚典礼一样好。

得好好告别，而且告别得像模像样。

告别会上，葛优饰演的秦奋说“我们爱他，爱那个一身缺点叫香山的坏家伙，他是我们生活中的一道汤，没他不好玩”。

这辈子告别了不少人，以后还会更多。如果每一次告别都像模像样，那该多好。